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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零文学 www.90wx.cc,火并萧十一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阳光灿烂。

    风四娘走在阳光下,旧日的泪痕已干了。

    她发誓绝不再流泪。

    现在她所有的推测和理论,虽然已全都被推翻,可是她发誓一定要把“那个人”找出来。

    她至少已知道“那个人”是个养着条小狗的人。

    一条狗穿过横街,沿着屋檐下的阴影,懒洋洋的往前走。

    风四娘也是莫名其妙的跟在后面走。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,这条狗绝不是“那个人”养的狗,可是,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往哪条路走,才能找到“那个人”找到萧十一郎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阳光越强烈,走在阳光下的人反而越容易觉得疲倦。

    风四娘的酒意已退了,经过了那么样的一天,现在正是她最疲倦的时候。

    她想睡,又怕睡不着,眼睁睁的躺在床上,想睡又睡不着的那种滋味,她已尝过很多次。

    孤独、寂寞、失眠、沮丧这些本都是人世间最难忍受的痛苦,可是对一个流浪的人来说,这些痛苦却都是一定要忍受的。

    ——要忍受到什么时候?

    ——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?

    风四娘连想都不敢想。

    体贴的丈夫,听话的孩子,温暖的家,安定舒适的生活

    这些本都是一个女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,她以前也曾憧憬过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她已久未去想,因为这些事都已距离她太遥远,太遥远

    街道渐宽,人却渐渐少了。

    她已走出了闹区,走到城郊,冷落的街道上,有个小小的客栈,柴门低墙,院子里还种着几株菊花,一盆秋海棠,就像是户小小的人家。

    若不是门口有个油漆已剥落的招牌,这地方实在不像是个客栈。

    不像客栈的客栈,但是毕竟还是个客栈,并且对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来说,也可以算是种无可奈何的安慰。

    于是风四娘走进去,要了间安静的小屋,她实在太需要睡一觉。

    窗外恰巧有一树浓阴,挡住了日光。

    风四娘躺在床上,看着窗上树叶的影子,心里空空洞洞的,仿佛有很多事要想,却已连一件都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风很轻,轻轻的吹着窗户。

    这地方实在很静。

    她眼皮渐渐沉重,终于朦朦胧胧的有了睡意,几乎已睡着。

    怎奈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,她忽然听见隔墙有个人在哭。

    哭声很悲哀,也很低,可是风四娘却听得很清楚。

    这里的墙太薄,又太安静。

    风四娘翻了个身,想再继续睡,哭声却越听越清楚了。

    是女人在哭。

    她心里究竟有什么心事?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的躲在这里哭泣?

    风四娘本不想去管别人的闲事的,她自己的烦恼已够多。

    也许就因为她的烦恼已太多,所以发现了别人的悲伤,她自己仿佛同样会难受。

    她终于忍不住跳起来,套上鞋子,悄悄的走出去。

    浓阴满院,隔壁的门关着。

    她又迟疑了半晌,哭声还没有停,她才走过去,轻轻敲门。

    又过了半晌,门里才有人轻轻的问: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这声音听来竟很熟。

    风四娘的心跳忽然又加快了,用力撞开了门,立刻忍不住失声而呼:“是你!”

    这个偷偷的躲在屋里哭泣的女人,赫然竟是沈璧君。

    桌上有酒。

    沈璧君仿佛也醉了。

    有些人醉了爱笑,不停的笑,有些人醉了爱哭,不停的哭。

    看见了风四娘,沈璧君非但没有停下来,反而哭得更伤心。

    风四娘就站在那里,看着她哭。

    她也是个女人,她知道女人要哭时,是谁也劝不住的。

    你若一定要劝她,她就一定会哭得更厉害。

    “哭”有时就像喝酒。

    一个人可以哭,一个人也可以喝酒。

    可是你喝酒的时候,假如另外还有个人一直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你就会喝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哭也一样。

    沈璧君忽然跳起来,用一双已哭红了的眼睛瞪着风四娘道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正想问你,你来干什么?”风四娘悠然坐下来:“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?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不能来?”

    沈璧君不但很悲伤,火气好像也很大。

    平时她本不会说出这种顶撞别人的话。

    风四娘却笑了笑:“你当然能来,可是你本来不是也回去了吗?”

    “回到哪里去了?”

    “白马山庄。”

    “白马山庄不是我的家。”沈璧君的眼泪仿佛又将流下。

    “昨天晚上我曾到白马山庄去过,那时候你在不在?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你为什么又一个人跑出来?”

    “我高兴!”沈璧君又在用力咬着嘴唇:“我高兴出来就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可惜你看来一点也不高兴。”风四娘一点也不肯放松道:“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跑出来的?”

    沈璧君不再回答。

    桌上有酒,她忽然抓起酒壶,往嘴里倒。

    她想醉,醉了就可以忘记一些她本不愿想起的事,也可以拒绝回答一些她不愿回答的话。

    只可惜壶已快空了,只剩下几滴酒,就像是泪一样,一滴滴落下。

    酒是苦的,又酸又苦,也像是泪一样,只不过酒总有滴干的时候。

    泪呢?

    “砰”的,酒壶落下,粉碎。

    她的人却比酒壶更破碎,因为她不但心已碎了,梦也已碎了。

    她这一生的生命,剩下来的已只不过是一个破碎的躯壳。

    风四娘看着她。

    ——命运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酷?

    ——现在她已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,为什么还要折磨她?

    风四娘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,道:“无论你是为什么,你都不该再跑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茫然凝视着地上的碎片,美丽的眼睛里也变得空无一物道:“我不该?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嗯。”沈璧君突又冷笑,道:“可是昨天晚上,你还逼着我,一定要我走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叹道:“昨天晚上,也许是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你也有错的时候?”

    风四娘点点头道:“我错了,只因为我从来没有替你想过。”

    她想的只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她所做的一切事,都是为了想要他快乐,想要他幸福。

    为了他,她不惜牺牲一切。

    可是别人呢?

    别人为什么一定也要为他牺牲?

    别人岂非也一样有权活下去?

    风四娘黯然道:“你吃的苦已太多了,为他牺牲的也已够多。”

    直到现在她才发现,她根本没有权力逼着别人为“他”受苦,把他的幸福,建筑在别人的不幸上。

    “现在你已应该为你自己活几天,过一段幸福平静的日子,你跟我不同,若是再这么样流浪下去,你这一生就真的要毁了。”

    这可是她的真心话。

    对这个美丽如花,命薄如纸的女人,她的确已有了种出自真心的同情和怜惜。

    但她却忘了,怜悯有时甚至比讥讽更尖锐,更容易伤人的心。

    沈璧君本已勉强控住的眼泪,忽然间又已落下面颊。

    她用力握紧双手,过了很久,才慢慢的问:“你要我怎么样?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我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回去?回到哪里去?你明明知道我已没有家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家是人建的,只要你还有人,就可以重新建立一个家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人?我还有人?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你一直都有的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连城璧?”

    风四娘点点头,苦笑道:“我一直看错他了,他并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,只要你愿意回到他身边去,他一定会好好的对你,你们还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家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在听着,似已听得出神,就像是个孩子在听人说一个美丽的神话。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现在我已知道,那个秘密组织叫‘天宗’,宗主是一个很矮小,还养着条小狗的人,并不是连城璧。”她叹息着,又道:“所以我本不该要你离开他的,不管怎么样,他至少没有欺骗你,你回到他身边,总比这么样在外面流浪好得多。”

    沈璧君还在听着,还是听得很出神。

    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喜欢这么样在外面流浪的。

    她是不是已被打动?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只要你愿意,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回去,我甚至可以去向他道歉。”

    这也是她的真心话。

    只要沈璧君真的能得到幸福,无论要她做什么,她都愿意。

    沈璧君却笑了,突然疯狂般大笑。

    风四娘怔住。

    她从未想到沈璧君会有这种反应,更没有想到沈璧君会这么样笑。

    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沈璧君的微笑突然又变成痛哭——不再是悄悄流泪,也不再是轻轻哭泣,而是放声痛哭。

    除了萧十一郎外,她也从未在别人面前这么样哭过。

    她哭得就像是个受了惊骇的孩子。

    这种哭甚至比刚才的那种哭更不正常,像这么样哭下去,一个人说不定真的会哭疯了。

    风四娘忍不住冲过去,用力握住她的肩。

    沈璧君还在哭。

    风四娘咬了咬牙,终于伸手,一掌掴在她脸上。

    沈璧君突然“停顿”

    不但哭声停顿,呼吸、血脉、思想也全都停顿。

    她整个人都已停顿,麻木、僵硬,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个木偶。

    风四娘的泪却已流了下来,黯然道:“你这是为了什么?是不是因为我说错了话?”

    沈璧君没有动,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睛,仿佛在看着她,又仿佛凝视着远方。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我说错了什么,我”

    沈璧君突然道:“你没有错,他的确不是天宗的宗主,但我却宁愿他是的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又怔住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因为天宗的宗主,至少还是个人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难道他不是人?”

    沈璧君的脸又因痛苦而扭曲,道:“我一直认为他是个人,不管他是好是坏,总是个了不起的人,谁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奴才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奴才?谁的奴才?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天孙的奴才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天孙?”

    沈璧君冷笑道:“逍遥侯是天之子,他的继承人当然是天孙。”

    风四娘道:“连城璧虽然不是天孙,却是天孙的奴才?”她更吃惊,更意外,忍不住问道:“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沈璧君道:“因为因为我还是他的妻子,昨天晚上,我还睡在他房里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就像是鞭子。

    她说出来时,就像是用鞭子在抽打着自己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已不仅是痛苦而已,也不仅是悲伤、失望还有种无法形容的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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