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死范雎计逃秦国假张禄廷辱魏使(2) 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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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已忘张禄,及见其书,即使人以传车召至离宫相见。秦王犹未至。范雎先到,望见秦王车骑方来,佯为不知,故意趋入永巷。宦者前行逐之,曰:“王来。”范雎谬言曰:“秦独有太后、穰侯耳,安得有王!”前行不顾。正争嚷间,秦王随后至,问宦者:“何为与客争论?”宦者述范雎之语。秦王亦不怒,遂迎之入于内宫,待以上客之礼。范雎逊让。秦王屏去左右,长跪而请曰:“先生何以幸教寡人?”范雎曰:“唯唯。”少顷,秦王又跪请如前。范雎又曰:“唯唯。”如此三次。秦王曰:“先生卒不幸教寡人,岂以寡人为不足语耶?”范雎对曰:“非敢然也。昔者吕尚钓于渭滨,及遇文王,一言而拜为尚父,卒用其谋,灭商而有天下。箕子、比干,身为贵戚,尽言极谏,商纣不听,或奴或诛,商遂以亡。此无他,信与不信之异也。吕尚虽疏,而见信于文王,故王业归于周,而尚亦享有侯封,传之世世。箕子、比干虽亲,而不见信于纣,故身不免死辱,而无救于国。今臣羁旅之臣,居至疏之地,而所欲言者,皆兴亡之大计,或关系人骨肉之间。不深言,则无救于秦;欲深言,则箕子、比干之祸随于后,所以王三问而不敢答者,未卜王心之信不信何如耳?”秦王复跪请曰:“先生,是何言也!寡人慕先生之大才,故屏去左右,专意听教。事凡可言者,上及太后,下及大臣,愿先生尽言无隐。”秦王这句话,因是进永巷时,闻宦者述范雎之言,“秦止有太后、穰侯,不闻有王”之语,心下疑惑,实落的要请教一番。这边范雎犹恐初见之时,万一语不投机,便绝了后来进言之路,况且左右窃听者多,恐其传说,祸且不测,故且将外边事情,略说一番,以为引火之煤。乃对曰:“大王以尽言命臣,臣之愿也!”遂下拜,秦王亦答拜。然后就坐开言曰:“秦地之险,天下莫及,其甲兵之强,天下亦莫敌。然兼并之谋不就,伯王之业不成,岂非秦之大臣,计有所失乎?”秦王侧席问曰:“请言失计何在?”范雎曰:“臣闻穰侯将越韩魏而攻齐,其计左矣。齐去秦甚远,有韩魏以间之。王少出师,则不足以害齐,若多出师,则先为秦害。昔魏越赵而伐中山,即克其地,旋为赵有。何者,以中山近赵而远魏也。今伐齐而不克,为秦大辱。即伐齐而克,徒以资韩魏,于秦何利焉?为大王计,莫比远交而近攻。远交以离人之欢,近攻以广我之地。自近而远,如蚕食叶,天下不难尽矣。”秦王又曰:“远交近攻之道何如?”范雎曰:“远交莫如齐楚,近攻莫如韩魏,既得韩魏,齐楚能独存乎?”秦王鼓掌称善,即拜范雎为客卿,号为张卿。用其计东伐韩魏,止白起伐齐之师不行。魏冉与白起一相一将,用事日久,见张禄骤然得宠,俱有不悦之意。惟秦王深信之,宠遇日隆,每每中夜独召计事,无说不行。范雎知秦王之心已固,请间,尽屏左右,进说曰:“臣蒙大王过听,引与共事,臣虽粉骨碎身,无以为酬。虽然,臣有安秦之计,尚未敢尽效于王也。”秦王跪问曰:“寡人以国托于先生,先生有安秦之计,不以此时辱教,尚何待乎?”范雎曰:“臣前居山东时,闻齐但有孟尝君,不闻有齐王;闻秦但有太后、穰侯、华阳君、高陵君、泾阳君,不闻有秦王。夫制国之谓王,生杀予夺,他人不敢擅专。今太后恃国母之尊,擅行不顾者四十余年。穰侯独相秦国,华阳辅之,泾阳、高陵,各立门户,生杀自由,私家之富,十倍于公。大王拱手而享其空名,不亦危乎?昔崔杼擅齐,卒弑庄公;李兑擅赵,终戕主父。今穰侯内仗太后之势,外窃大王之威,用兵则诸侯震恐,解甲则列国感恩,广置耳目,布王左右,臣见王之独立于朝,非一日矣。恐千秋万岁而后,有秦国者,非王之子孙也!”秦王闻之,不觉毛骨悚然,再拜谢曰:“先生所教,乃肺腑至言,寡人恨闻之早。”遂于次日,收穰侯魏冉相印,使就国。穰侯取牛车于有司,徙其家财,千有余乘,奇珍异宝,皆秦内库所未有者。明日,秦王复逐华阳、高陵、泾阳三君于关外,安置太后于深宫,不许与闻政事。遂以范雎为丞相,封以应城,号为应侯。秦人皆谓张禄为丞相,无人知为范雎。惟郑安平知之,雎戒以勿泄,安平亦不敢言。时秦昭襄王之四十一年,周赧王之四十九年也。
是时,魏昭王已薨,子安釐王即位,闻知秦王新用张禄丞相之谋,欲伐魏国,急集群臣计议。信陵君无忌曰:“秦兵不加魏者数年矣。今无故兴师,明欺我不能相持也。宜严兵固圉以待之。”相国魏齐曰:“不然。秦强魏弱,战必无幸。闻丞相张禄,乃魏人也,岂无香火之情哉?倘遣使赍厚币,先通张相,后谒秦王,许以纳质讲和,可保万全。”安釐王初即位,未经战伐,乃用魏齐之策,使中大夫须贾出使于秦。须贾奉命,竟至咸阳,下于馆驿。范雎知之,喜曰:“须贾至此,乃吾报仇之日矣。”遂换去鲜衣,装作寒酸落魄之状,潜出府门,来到馆驿,徐步而入,谒见须贾。须贾一见,大惊曰:“范叔固无恙乎?吾以汝被魏相打死,何以得命在此?”范雎曰:“彼时将吾尸首掷于郊外,次早方苏,适遇有贾客过此,闻呻吟声,怜而救之。苟延一命,不敢回家,因间关来至秦国。不期复见大夫之面于此。”须贾曰:“范叔岂欲游说于秦乎?”雎曰:“某昔日得罪魏国,亡命来此,得生为幸,尚敢开口言事耶?”须贾曰:“范叔在秦,何以为生?”雎曰:“为佣糊口耳。... -->>
秦王已忘张禄,及见其书,即使人以传车召至离宫相见。秦王犹未至。范雎先到,望见秦王车骑方来,佯为不知,故意趋入永巷。宦者前行逐之,曰:“王来。”范雎谬言曰:“秦独有太后、穰侯耳,安得有王!”前行不顾。正争嚷间,秦王随后至,问宦者:“何为与客争论?”宦者述范雎之语。秦王亦不怒,遂迎之入于内宫,待以上客之礼。范雎逊让。秦王屏去左右,长跪而请曰:“先生何以幸教寡人?”范雎曰:“唯唯。”少顷,秦王又跪请如前。范雎又曰:“唯唯。”如此三次。秦王曰:“先生卒不幸教寡人,岂以寡人为不足语耶?”范雎对曰:“非敢然也。昔者吕尚钓于渭滨,及遇文王,一言而拜为尚父,卒用其谋,灭商而有天下。箕子、比干,身为贵戚,尽言极谏,商纣不听,或奴或诛,商遂以亡。此无他,信与不信之异也。吕尚虽疏,而见信于文王,故王业归于周,而尚亦享有侯封,传之世世。箕子、比干虽亲,而不见信于纣,故身不免死辱,而无救于国。今臣羁旅之臣,居至疏之地,而所欲言者,皆兴亡之大计,或关系人骨肉之间。不深言,则无救于秦;欲深言,则箕子、比干之祸随于后,所以王三问而不敢答者,未卜王心之信不信何如耳?”秦王复跪请曰:“先生,是何言也!寡人慕先生之大才,故屏去左右,专意听教。事凡可言者,上及太后,下及大臣,愿先生尽言无隐。”秦王这句话,因是进永巷时,闻宦者述范雎之言,“秦止有太后、穰侯,不闻有王”之语,心下疑惑,实落的要请教一番。这边范雎犹恐初见之时,万一语不投机,便绝了后来进言之路,况且左右窃听者多,恐其传说,祸且不测,故且将外边事情,略说一番,以为引火之煤。乃对曰:“大王以尽言命臣,臣之愿也!”遂下拜,秦王亦答拜。然后就坐开言曰:“秦地之险,天下莫及,其甲兵之强,天下亦莫敌。然兼并之谋不就,伯王之业不成,岂非秦之大臣,计有所失乎?”秦王侧席问曰:“请言失计何在?”范雎曰:“臣闻穰侯将越韩魏而攻齐,其计左矣。齐去秦甚远,有韩魏以间之。王少出师,则不足以害齐,若多出师,则先为秦害。昔魏越赵而伐中山,即克其地,旋为赵有。何者,以中山近赵而远魏也。今伐齐而不克,为秦大辱。即伐齐而克,徒以资韩魏,于秦何利焉?为大王计,莫比远交而近攻。远交以离人之欢,近攻以广我之地。自近而远,如蚕食叶,天下不难尽矣。”秦王又曰:“远交近攻之道何如?”范雎曰:“远交莫如齐楚,近攻莫如韩魏,既得韩魏,齐楚能独存乎?”秦王鼓掌称善,即拜范雎为客卿,号为张卿。用其计东伐韩魏,止白起伐齐之师不行。魏冉与白起一相一将,用事日久,见张禄骤然得宠,俱有不悦之意。惟秦王深信之,宠遇日隆,每每中夜独召计事,无说不行。范雎知秦王之心已固,请间,尽屏左右,进说曰:“臣蒙大王过听,引与共事,臣虽粉骨碎身,无以为酬。虽然,臣有安秦之计,尚未敢尽效于王也。”秦王跪问曰:“寡人以国托于先生,先生有安秦之计,不以此时辱教,尚何待乎?”范雎曰:“臣前居山东时,闻齐但有孟尝君,不闻有齐王;闻秦但有太后、穰侯、华阳君、高陵君、泾阳君,不闻有秦王。夫制国之谓王,生杀予夺,他人不敢擅专。今太后恃国母之尊,擅行不顾者四十余年。穰侯独相秦国,华阳辅之,泾阳、高陵,各立门户,生杀自由,私家之富,十倍于公。大王拱手而享其空名,不亦危乎?昔崔杼擅齐,卒弑庄公;李兑擅赵,终戕主父。今穰侯内仗太后之势,外窃大王之威,用兵则诸侯震恐,解甲则列国感恩,广置耳目,布王左右,臣见王之独立于朝,非一日矣。恐千秋万岁而后,有秦国者,非王之子孙也!”秦王闻之,不觉毛骨悚然,再拜谢曰:“先生所教,乃肺腑至言,寡人恨闻之早。”遂于次日,收穰侯魏冉相印,使就国。穰侯取牛车于有司,徙其家财,千有余乘,奇珍异宝,皆秦内库所未有者。明日,秦王复逐华阳、高陵、泾阳三君于关外,安置太后于深宫,不许与闻政事。遂以范雎为丞相,封以应城,号为应侯。秦人皆谓张禄为丞相,无人知为范雎。惟郑安平知之,雎戒以勿泄,安平亦不敢言。时秦昭襄王之四十一年,周赧王之四十九年也。
是时,魏昭王已薨,子安釐王即位,闻知秦王新用张禄丞相之谋,欲伐魏国,急集群臣计议。信陵君无忌曰:“秦兵不加魏者数年矣。今无故兴师,明欺我不能相持也。宜严兵固圉以待之。”相国魏齐曰:“不然。秦强魏弱,战必无幸。闻丞相张禄,乃魏人也,岂无香火之情哉?倘遣使赍厚币,先通张相,后谒秦王,许以纳质讲和,可保万全。”安釐王初即位,未经战伐,乃用魏齐之策,使中大夫须贾出使于秦。须贾奉命,竟至咸阳,下于馆驿。范雎知之,喜曰:“须贾至此,乃吾报仇之日矣。”遂换去鲜衣,装作寒酸落魄之状,潜出府门,来到馆驿,徐步而入,谒见须贾。须贾一见,大惊曰:“范叔固无恙乎?吾以汝被魏相打死,何以得命在此?”范雎曰:“彼时将吾尸首掷于郊外,次早方苏,适遇有贾客过此,闻呻吟声,怜而救之。苟延一命,不敢回家,因间关来至秦国。不期复见大夫之面于此。”须贾曰:“范叔岂欲游说于秦乎?”雎曰:“某昔日得罪魏国,亡命来此,得生为幸,尚敢开口言事耶?”须贾曰:“范叔在秦,何以为生?”雎曰:“为佣糊口耳。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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