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零文学 www.90wx.cc,全唐文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李翱(一) 翱,字习之,凉武昭王之后。贞元十四年进士。元和末累官庐州刺使,大和时历刑、户二部侍郎,拜山南东道节度使。会昌中卒,谥曰文。 感知己赋(并序) 贞元九年,翱始就州府之贡举人事,其九月,执文章一通,谒于右补阙安定梁君。是时梁君之誉塞天下,属词求进之士,奉文章造梁君门下者,盖无虚日。梁居知人之过也,亦既相见,遂于翱有相知之道焉。谓翱得古人之遗风,期翱之名不朽于无穷,许翱以拂拭吹嘘。翱初谓面相进也,亦未幸甚。十一月,梁君遘疾而殁。翱渐游于朋友公卿间,往往皆曰:“吾久籍子姓名于补阙梁君也。”翱乃知非面相进也。当时意谓先进者遇人特达,皆合有是心,亦未谓知己之难得也。梁君殁于兹五年,翱学圣人经籍教训文句之旨,而为文将数万言,愈昔年见于梁君之文,弗啻数倍,虽不敢同德于古人,然亦常无怍于中心。每岁试于礼部,连以文章罢黜,声光晦昧于时俗,人皆谓之固宜。然后知先进者遇人特达,亦不皆有是心也,方知知己之难得也。夫见善而不能知,虽善何为;知而不能誉,则如勿知;誉而不能深,则如勿誉;深而不能久,则如弗深;久而不能终,则如勿久。翱虽不肖,幸辱于梁君所知,君为之言于人,岂非誉欤?谓其有古人之风,岂非深欤?誉而逮夫终身,岂非久欤?不幸梁君短命遽殁,是以翱未能有成也,其谁能相继梁君之志而成之欤?已焉哉!天之遽丧梁君也,是使翱之命久?厄穷也。遂赋感知己以自伤。其言怨而不乱,盖小雅、骚人之馀风也。其辞曰: 戚戚之愁苦兮,思释去之无端。彼众人之容易兮,乃志士之所难。伊自古皆嗟兮,又何怨乎兹之世。独厄穷而不达兮,悼知音之永逝。纷予生之多故兮,愧特于世之谁知。抚圣人教化之旨兮,洵合古而乖时。诚自负其中心兮,嗟与俗而相违。趋一名之五稔兮,尚无成而淹此路歧。昔圣贤之遑遑兮,极屈辱之驱驰。择中庸之难蹈兮,虽困顿而终不改其所为。苟天地之无私兮,曷不鉴照于神?。心劲直于松柏兮,沦霜雪而不衰。知我者忽然逝兮,岂吾道之已而。 幽怀赋(并序) 朋友有相叹者,赋幽怀以答之,其辞曰: 众嚣嚣而杂处兮,咸嗟老而羞卑。视予心之不然兮,虑行道之犹非。傥中怀之自得兮,终老死其何悲?昔孔门之多贤兮,惟回也为庶几。超群情以独去兮,指圣域而高追。固箪食与瓢饮兮,宁服轻而驾肥?望若人其如何兮,惭吾德之纤微。躬不田而饱食兮,妻不织而丰衣。援圣贤而比度兮,何侥幸之能希。念所怀之未展兮,非悼已而陈私。自禄山之始兵兮,岁周甲而未夷。何神尧之郡县兮,乃家传而自持。税生人而育卒兮,列高城以相维。何兹世之可久兮,宜永念而遐思。有三苗之逆命兮,舞干羽以来之。惟刑德之既修兮,无远迩而咸归。当高祖之初起兮,提一旅之羸师。能顺天而用众兮,竟扫寇而戡隋。况天子之神明兮,有烈祖之前规。划弊政而还本兮,如反掌之易为。苟庙堂之治得兮,何下邑之能违。哀予生之贱远兮,包深怀而告谁。嗟此诚之不达兮,惜此道而无遗。独中夜以潜叹兮,匪君忧之所宜。 释怀赋(并序) 读党锢传,哀直道之多尢不容,作释怀赋,其辞曰: 怀夫人之郁郁兮,历悔吝而不离。吾心直以无差兮,惟上天其能知。邪何德而必好兮,忠何尢而被疑。彼陈辞之多人兮,胡不去众而讯之。进荩言而不信兮,退远去而不获。弗验实而考省兮,固予道之所厄。昔师商之规圣兮,德既均而行革。惟肝肠之有殊兮,守不同其何责。愿披怀而竭闻兮,道既塞而已行。路非险而不通兮,人忌我而异情。王章直而狱死兮,李固忠而陷刑。自古世之所悲兮,矧末俗之衰诚。哀贞心之洁白兮,疾苗莠之纷生。令农夫以手锄兮,反剪去乎嘉茎。岂不指秽而语之兮,佯瞪瞢而不肯听。叹释去而不忍兮,终留滞亦何成。当晨旦而步立兮,仰白日而自明。处一世而若流兮,何久永而伤情。乐此言而内抑兮,壮大观于庄生。拔馨香之ぇ兰兮,树蒿蔚以罗列。斥通道而使无兮,恋棘径之中绝。置春秋而询心兮,羌与此其奚别。昔誓词而约交兮,期共死而皆居。嗟所守之既异兮,乃汗漫而遗初。心皓白而不容兮,非市直而望利。忠不顾而立忘兮,交不同而行弃。悲夫!不徇已而必仇兮,谅非水火其何畏。独吾行之不然兮,直愧心而惧义。嘉山松之苍苍兮,岁苦寒而亦悴。吾固乐其贞刚兮,夫何尢乎小异。欲静默而绝声兮,岂不悼厥初之所志。抑此怀而不可兮,终永夜以嘘唏。 进士策问二道 问:初定两税时,钱直卑而粟帛贵,粟一斗价盈百,帛一匹价盈二千。税户之岁供千百者,不过粟五十石,帛二十有馀匹而充矣,故国用皆足,而百姓未以为病。其法弗更,及兹三十年,百姓土田为有力者所并,三分逾一其初矣,其输钱数如故。钱直日高,粟帛日卑,粟一斗价不出二十,帛一匹价不出八百。税户之岁供千百者,粟至二百石,帛至八十匹然后可。为钱数不加,而其税以一为四,百姓日蹙而散为商以游,十三四矣。四年春,天子哀之,诏天下守土臣定留州使额钱,其正料米如故,其馀估高下如上供,百姓赖之。以比两税之初,轻重犹未相似。有何术可使国用富而百姓不虚,游人尽归于农而皆乐,有力所并者税之如户,而士兵不怨?夫岂无策而臻于是耶,吾子盍悉怀以来告。 问:吐蕃之为中国忧也久矣!和亲赂遗之,皆不足以来好息师。信其甘言而与之诅盟耶,于是深怀阴邪,乘我之去兵,而欺神虐人,系虏卿士大夫,至兹为羞。备御之耶,则暴天下数十万之兵,或悲号其父母妻子,且烦馈饣军衣食之劳,百姓以虚。弗备御之耶,必将伺我之间,攻陷城邑,掠玉帛子女,杀其老弱,系累其丁壮以归。自古帝王岂无诛夷狄之成策耶?何边境未安若斯之甚耶?二三子其将亦有说乎。 百官行状奏 右,臣等无能,谬得秉笔史馆,以记注为职。夫劝善惩恶,正言直笔,纪圣朝功德,述忠臣贤士事业,载奸臣佞人丑行,以传无穷者,史官之任也。伏以陛下即位十五年矣,乃元年平夏州,二年平蜀斩辟,三年平江东,斩?、张茂昭,遂得易定,五年擒史宪诚,得泽、潞、邢、?,七年田宏正以魏博六州来受常贡,十二年平淮西,斩元济,十三年王承宗献德、棣入税租,沧景除吏部,十四年平淄青,斩师道,得十二州。神断武功,自古中兴之君,莫有及者。而自元和以来,未著实录,盛德大功,史氏未纪,忠臣贤士名德,甚有可为法者,逆臣贼人丑行,亦有可为诫者,史氏皆阙而未书。臣实惧焉,故不自量,辄欲勉强而修之。凡人之事迹,非大善大恶,则众人无由知之,故旧例皆访问于人,又取行状谥议,以为一据。今之作行状者,非其门生,即其故吏,莫不虚加仁义礼智,妄言忠肃惠和,或言盛德大业,远而愈光,或云直道正言,殁而不朽,曾不直叙其事,故善恶混然不可明。至如许敬宗、李义府、李林甫,国朝之奸臣也,其使门生故吏作行状,既不指其事实,虚称道忠信以加之,则可以移之于房元龄、魏徵、裴炎、徐有功矣。此不惟其处心不实,苟欲虚美于所受恩之地而已。盖亦为文者又非游、夏、迁、雄之列,务于华而忘其实,溺于辞而弃其理,故为文则失六经之古风,记事则非史迁之实录,不如此,则辞句鄙陋,不能自成其文矣。由是事失其本,文害于理,而行状不足以取信。若使指事书实,不饰虚言,则必有人知其真伪不然者,纵使门生故吏为之,亦不可以谬作德善之事而加之矣。臣今请作行状者,不要虚说仁义礼智,忠肃惠和,盛德大业,正言直道,芜秽简册,不可取信,但指事说实,直载其词,则善恶功迹,皆据事足以自见矣。假令传魏徵,但记其谏争之词,足以为正直矣。如传?秀实,但记其倒用司农寺印以追逆兵,又以象笏击朱Г,自足以为忠烈矣。今之为行状者,都不指其事,率以虚词称之,故无魏徵之谏争,而加之以正直,无秀实之义勇,而加之以忠烈者,皆是也,其何足以为据?若考功视行状之不依此者不得受,依此者乃下太常,并牒史馆,太常定谥,牒送史馆,则行状之言,纵未可一一皆信,与其虚加妄言都无事实者,犹山泽高下之不同也。史氏记录,须得本末,苟凭往例,皆是空言,则使史馆何所为据?伏乞下臣此奏,使考功守行善恶之词,虽故吏门生,亦不能虚作而加之矣。臣等要知事实,辄敢陈论,轻黩天威,无任战越。谨奏。 论事疏表 臣翱言:臣素陋,幸得守职史官,以记录是非为事。夫通前古治乱安危之大本者,实史臣之任也,臣虽愚,敢怀畏罪之心,而不修其职?窃见陛下即位以来,招怀不廷之臣,诛寇贼十馀事,刷五圣之愤耻,为后代之根本,自古中兴之盛,孰有及者?自臣得奉诏朝谒以来,亲见圣德之所不可及,亦已多矣。至如淄青生口夏侯澄等四十七人,皆所宜诛斩者也,陛下知其逆贼所逼胁,质其父母妻子而驱之使战,其陷恶逆,非其本心,赦而不诛,因诏田宏正随材任使,其欲归妻子父母者,纵而不禁。臣窃闻夏侯澄等既得生归,淄青贼兵闻之,莫不怀陛下好生宽惠之德,而遂无拒战官兵之心矣。刘悟所以能一夕而擒斩师道者,以三军之心,皆以苦师道而思陛下之德,故能不费日而成大功也。此圣德之所不可及者一也。今岁关中,夏麦甚盛,陛下哀民之穷困,特下明诏,放夏税约十万石。朝臣相顾,皆有喜色,百姓歌乐,遍于草野。此圣德之所不可及者二也。韩宏献女乐,陛下不受,却而赐之。昔者鲁用孔子,齐人恐惧,遗之女乐,季桓子受之,君臣共观,而三日不朝,故孔子去鲁。陛下超然独见,遂以归之。此圣德之所不可及者三也。出李宗?妻女于掖廷,以庄宅却赐沈遵师。圣朝宽恕,亿兆欣感者,不可备纪。若下诏出令,一一皆类于此,武德、贞观不难及,太平可反掌而致矣。 臣以为定祸乱者,武功也,能复制度兴太平者,文德也,非武功不能以定祸乱,非文德不能以致太平。今陛下既以武功平祸乱,定海内,能为其难者矣,若革去弊事,复高祖、太宗之旧制,用忠正而不疑,屏邪佞而不近,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,绝进献以宽百姓税租之重,厚边兵以息蕃戎侵掠之患,数引见待制官,问以时事,以通壅蔽之路。故用忠正而不疑,则功德成;屏邪佞而不近,则视听聪明;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,则百姓足;绝进献以宽百姓租税之重,则下不困;厚边兵以息蕃戎侵掠之患,则天下安;数引见待制官,问以时事,以通壅蔽之路,则下情达。凡此六者,政之根本,太平之所以兴。陛下既已能行其难者矣,又何惜不速其易为者乎?以臣伏睹陛下,上圣之姿也,如不惑近习容悦之词,选用骨鲠正直之臣,与之修复故事而行之,以兴太平,可不劳而功成也。若一日不以为事,臣恐大功之后,易生逸乐,而群臣进言者,必曰“天下既已太平矣,陛下可以高枕而为宴乐矣”若如此,则高祖、太宗之制度,不可以复矣,制度不复,则太平未可以遽至矣。 臣窃惜陛下圣质,当可兴之时,而尚谦让未为也。臣谨条疏兴复太平大略六事,别白于后。若行此六者,五年不变,臣必知百姓乐康,蕃虏入侍,天垂景星,地涌醴泉,凤凰鸣于山林,麒麟游于苑囿。此无他,和气之所感也。诗曰:“先人有言,询于刍荛。”伏惟陛下明圣,思博闻天下之事以助政理故臣敢忘其懦愚而尽忠焉。无任感恩激切之至,谨奉表以闻。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。谨言。 疏用忠正 臣闻国之所以兴者,主能信任大臣,臣能以忠正辅主。故忠正者,百行之宗也。大臣忠正,则小臣莫敢不为正矣。小臣莫敢不为正,则天下后进之士皆乐忠正之道矣。后进之士皆乐行忠正之道,是王化之本,太平之事也。今之语者必曰:“知人邪正,是尧舜之所难也,焉得知忠正之人而用之耶?”臣以为察忠正之人,盖有术焉。能尽言忧国,而不希恩容者,此忠正之徒也。夫忠正之人,亦各自有党类,邪臣嫉而谗之,必且以为相朋党矣。夫舜、禹、稷、契之相称赞也,不为朋,颜、闵之相往来也,不为党,皆在于讲道德仁义而已。邪人嫉而谗之,且以为朋党,用以惑时主之听,从古以来,皆有之矣。故萧望之、周堪、刘向谋退许、史,竟为邪臣所胜,汉元帝不能辨,而终任用邪臣,汉室之衰,始于元帝,此不可不察也。故听其言能数逆于耳者,忠正之臣也。虽任之,杂以邪佞之臣,则太平必不能成矣。文宣王曰:“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如某者焉。”故忠信之人不难有也,在陛下辨而用之,各以类进之而已。臣故曰:用忠正而不疑,则功德成。 疏屏奸佞 臣闻孔子远佞人,言不可以共为国也。凡自古奸佞之人可辨也,皆不知大体,不怀远虑,务于利己,贪富贵,固荣宠而已矣。必好甘言谄辞,以希人主之欲,主之所贵,因而贤之,主之所怒,因而罪... -->>
李翱(一) 翱,字习之,凉武昭王之后。贞元十四年进士。元和末累官庐州刺使,大和时历刑、户二部侍郎,拜山南东道节度使。会昌中卒,谥曰文。 感知己赋(并序) 贞元九年,翱始就州府之贡举人事,其九月,执文章一通,谒于右补阙安定梁君。是时梁君之誉塞天下,属词求进之士,奉文章造梁君门下者,盖无虚日。梁居知人之过也,亦既相见,遂于翱有相知之道焉。谓翱得古人之遗风,期翱之名不朽于无穷,许翱以拂拭吹嘘。翱初谓面相进也,亦未幸甚。十一月,梁君遘疾而殁。翱渐游于朋友公卿间,往往皆曰:“吾久籍子姓名于补阙梁君也。”翱乃知非面相进也。当时意谓先进者遇人特达,皆合有是心,亦未谓知己之难得也。梁君殁于兹五年,翱学圣人经籍教训文句之旨,而为文将数万言,愈昔年见于梁君之文,弗啻数倍,虽不敢同德于古人,然亦常无怍于中心。每岁试于礼部,连以文章罢黜,声光晦昧于时俗,人皆谓之固宜。然后知先进者遇人特达,亦不皆有是心也,方知知己之难得也。夫见善而不能知,虽善何为;知而不能誉,则如勿知;誉而不能深,则如勿誉;深而不能久,则如弗深;久而不能终,则如勿久。翱虽不肖,幸辱于梁君所知,君为之言于人,岂非誉欤?谓其有古人之风,岂非深欤?誉而逮夫终身,岂非久欤?不幸梁君短命遽殁,是以翱未能有成也,其谁能相继梁君之志而成之欤?已焉哉!天之遽丧梁君也,是使翱之命久?厄穷也。遂赋感知己以自伤。其言怨而不乱,盖小雅、骚人之馀风也。其辞曰: 戚戚之愁苦兮,思释去之无端。彼众人之容易兮,乃志士之所难。伊自古皆嗟兮,又何怨乎兹之世。独厄穷而不达兮,悼知音之永逝。纷予生之多故兮,愧特于世之谁知。抚圣人教化之旨兮,洵合古而乖时。诚自负其中心兮,嗟与俗而相违。趋一名之五稔兮,尚无成而淹此路歧。昔圣贤之遑遑兮,极屈辱之驱驰。择中庸之难蹈兮,虽困顿而终不改其所为。苟天地之无私兮,曷不鉴照于神?。心劲直于松柏兮,沦霜雪而不衰。知我者忽然逝兮,岂吾道之已而。 幽怀赋(并序) 朋友有相叹者,赋幽怀以答之,其辞曰: 众嚣嚣而杂处兮,咸嗟老而羞卑。视予心之不然兮,虑行道之犹非。傥中怀之自得兮,终老死其何悲?昔孔门之多贤兮,惟回也为庶几。超群情以独去兮,指圣域而高追。固箪食与瓢饮兮,宁服轻而驾肥?望若人其如何兮,惭吾德之纤微。躬不田而饱食兮,妻不织而丰衣。援圣贤而比度兮,何侥幸之能希。念所怀之未展兮,非悼已而陈私。自禄山之始兵兮,岁周甲而未夷。何神尧之郡县兮,乃家传而自持。税生人而育卒兮,列高城以相维。何兹世之可久兮,宜永念而遐思。有三苗之逆命兮,舞干羽以来之。惟刑德之既修兮,无远迩而咸归。当高祖之初起兮,提一旅之羸师。能顺天而用众兮,竟扫寇而戡隋。况天子之神明兮,有烈祖之前规。划弊政而还本兮,如反掌之易为。苟庙堂之治得兮,何下邑之能违。哀予生之贱远兮,包深怀而告谁。嗟此诚之不达兮,惜此道而无遗。独中夜以潜叹兮,匪君忧之所宜。 释怀赋(并序) 读党锢传,哀直道之多尢不容,作释怀赋,其辞曰: 怀夫人之郁郁兮,历悔吝而不离。吾心直以无差兮,惟上天其能知。邪何德而必好兮,忠何尢而被疑。彼陈辞之多人兮,胡不去众而讯之。进荩言而不信兮,退远去而不获。弗验实而考省兮,固予道之所厄。昔师商之规圣兮,德既均而行革。惟肝肠之有殊兮,守不同其何责。愿披怀而竭闻兮,道既塞而已行。路非险而不通兮,人忌我而异情。王章直而狱死兮,李固忠而陷刑。自古世之所悲兮,矧末俗之衰诚。哀贞心之洁白兮,疾苗莠之纷生。令农夫以手锄兮,反剪去乎嘉茎。岂不指秽而语之兮,佯瞪瞢而不肯听。叹释去而不忍兮,终留滞亦何成。当晨旦而步立兮,仰白日而自明。处一世而若流兮,何久永而伤情。乐此言而内抑兮,壮大观于庄生。拔馨香之ぇ兰兮,树蒿蔚以罗列。斥通道而使无兮,恋棘径之中绝。置春秋而询心兮,羌与此其奚别。昔誓词而约交兮,期共死而皆居。嗟所守之既异兮,乃汗漫而遗初。心皓白而不容兮,非市直而望利。忠不顾而立忘兮,交不同而行弃。悲夫!不徇已而必仇兮,谅非水火其何畏。独吾行之不然兮,直愧心而惧义。嘉山松之苍苍兮,岁苦寒而亦悴。吾固乐其贞刚兮,夫何尢乎小异。欲静默而绝声兮,岂不悼厥初之所志。抑此怀而不可兮,终永夜以嘘唏。 进士策问二道 问:初定两税时,钱直卑而粟帛贵,粟一斗价盈百,帛一匹价盈二千。税户之岁供千百者,不过粟五十石,帛二十有馀匹而充矣,故国用皆足,而百姓未以为病。其法弗更,及兹三十年,百姓土田为有力者所并,三分逾一其初矣,其输钱数如故。钱直日高,粟帛日卑,粟一斗价不出二十,帛一匹价不出八百。税户之岁供千百者,粟至二百石,帛至八十匹然后可。为钱数不加,而其税以一为四,百姓日蹙而散为商以游,十三四矣。四年春,天子哀之,诏天下守土臣定留州使额钱,其正料米如故,其馀估高下如上供,百姓赖之。以比两税之初,轻重犹未相似。有何术可使国用富而百姓不虚,游人尽归于农而皆乐,有力所并者税之如户,而士兵不怨?夫岂无策而臻于是耶,吾子盍悉怀以来告。 问:吐蕃之为中国忧也久矣!和亲赂遗之,皆不足以来好息师。信其甘言而与之诅盟耶,于是深怀阴邪,乘我之去兵,而欺神虐人,系虏卿士大夫,至兹为羞。备御之耶,则暴天下数十万之兵,或悲号其父母妻子,且烦馈饣军衣食之劳,百姓以虚。弗备御之耶,必将伺我之间,攻陷城邑,掠玉帛子女,杀其老弱,系累其丁壮以归。自古帝王岂无诛夷狄之成策耶?何边境未安若斯之甚耶?二三子其将亦有说乎。 百官行状奏 右,臣等无能,谬得秉笔史馆,以记注为职。夫劝善惩恶,正言直笔,纪圣朝功德,述忠臣贤士事业,载奸臣佞人丑行,以传无穷者,史官之任也。伏以陛下即位十五年矣,乃元年平夏州,二年平蜀斩辟,三年平江东,斩?、张茂昭,遂得易定,五年擒史宪诚,得泽、潞、邢、?,七年田宏正以魏博六州来受常贡,十二年平淮西,斩元济,十三年王承宗献德、棣入税租,沧景除吏部,十四年平淄青,斩师道,得十二州。神断武功,自古中兴之君,莫有及者。而自元和以来,未著实录,盛德大功,史氏未纪,忠臣贤士名德,甚有可为法者,逆臣贼人丑行,亦有可为诫者,史氏皆阙而未书。臣实惧焉,故不自量,辄欲勉强而修之。凡人之事迹,非大善大恶,则众人无由知之,故旧例皆访问于人,又取行状谥议,以为一据。今之作行状者,非其门生,即其故吏,莫不虚加仁义礼智,妄言忠肃惠和,或言盛德大业,远而愈光,或云直道正言,殁而不朽,曾不直叙其事,故善恶混然不可明。至如许敬宗、李义府、李林甫,国朝之奸臣也,其使门生故吏作行状,既不指其事实,虚称道忠信以加之,则可以移之于房元龄、魏徵、裴炎、徐有功矣。此不惟其处心不实,苟欲虚美于所受恩之地而已。盖亦为文者又非游、夏、迁、雄之列,务于华而忘其实,溺于辞而弃其理,故为文则失六经之古风,记事则非史迁之实录,不如此,则辞句鄙陋,不能自成其文矣。由是事失其本,文害于理,而行状不足以取信。若使指事书实,不饰虚言,则必有人知其真伪不然者,纵使门生故吏为之,亦不可以谬作德善之事而加之矣。臣今请作行状者,不要虚说仁义礼智,忠肃惠和,盛德大业,正言直道,芜秽简册,不可取信,但指事说实,直载其词,则善恶功迹,皆据事足以自见矣。假令传魏徵,但记其谏争之词,足以为正直矣。如传?秀实,但记其倒用司农寺印以追逆兵,又以象笏击朱Г,自足以为忠烈矣。今之为行状者,都不指其事,率以虚词称之,故无魏徵之谏争,而加之以正直,无秀实之义勇,而加之以忠烈者,皆是也,其何足以为据?若考功视行状之不依此者不得受,依此者乃下太常,并牒史馆,太常定谥,牒送史馆,则行状之言,纵未可一一皆信,与其虚加妄言都无事实者,犹山泽高下之不同也。史氏记录,须得本末,苟凭往例,皆是空言,则使史馆何所为据?伏乞下臣此奏,使考功守行善恶之词,虽故吏门生,亦不能虚作而加之矣。臣等要知事实,辄敢陈论,轻黩天威,无任战越。谨奏。 论事疏表 臣翱言:臣素陋,幸得守职史官,以记录是非为事。夫通前古治乱安危之大本者,实史臣之任也,臣虽愚,敢怀畏罪之心,而不修其职?窃见陛下即位以来,招怀不廷之臣,诛寇贼十馀事,刷五圣之愤耻,为后代之根本,自古中兴之盛,孰有及者?自臣得奉诏朝谒以来,亲见圣德之所不可及,亦已多矣。至如淄青生口夏侯澄等四十七人,皆所宜诛斩者也,陛下知其逆贼所逼胁,质其父母妻子而驱之使战,其陷恶逆,非其本心,赦而不诛,因诏田宏正随材任使,其欲归妻子父母者,纵而不禁。臣窃闻夏侯澄等既得生归,淄青贼兵闻之,莫不怀陛下好生宽惠之德,而遂无拒战官兵之心矣。刘悟所以能一夕而擒斩师道者,以三军之心,皆以苦师道而思陛下之德,故能不费日而成大功也。此圣德之所不可及者一也。今岁关中,夏麦甚盛,陛下哀民之穷困,特下明诏,放夏税约十万石。朝臣相顾,皆有喜色,百姓歌乐,遍于草野。此圣德之所不可及者二也。韩宏献女乐,陛下不受,却而赐之。昔者鲁用孔子,齐人恐惧,遗之女乐,季桓子受之,君臣共观,而三日不朝,故孔子去鲁。陛下超然独见,遂以归之。此圣德之所不可及者三也。出李宗?妻女于掖廷,以庄宅却赐沈遵师。圣朝宽恕,亿兆欣感者,不可备纪。若下诏出令,一一皆类于此,武德、贞观不难及,太平可反掌而致矣。 臣以为定祸乱者,武功也,能复制度兴太平者,文德也,非武功不能以定祸乱,非文德不能以致太平。今陛下既以武功平祸乱,定海内,能为其难者矣,若革去弊事,复高祖、太宗之旧制,用忠正而不疑,屏邪佞而不近,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,绝进献以宽百姓税租之重,厚边兵以息蕃戎侵掠之患,数引见待制官,问以时事,以通壅蔽之路。故用忠正而不疑,则功德成;屏邪佞而不近,则视听聪明;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,则百姓足;绝进献以宽百姓租税之重,则下不困;厚边兵以息蕃戎侵掠之患,则天下安;数引见待制官,问以时事,以通壅蔽之路,则下情达。凡此六者,政之根本,太平之所以兴。陛下既已能行其难者矣,又何惜不速其易为者乎?以臣伏睹陛下,上圣之姿也,如不惑近习容悦之词,选用骨鲠正直之臣,与之修复故事而行之,以兴太平,可不劳而功成也。若一日不以为事,臣恐大功之后,易生逸乐,而群臣进言者,必曰“天下既已太平矣,陛下可以高枕而为宴乐矣”若如此,则高祖、太宗之制度,不可以复矣,制度不复,则太平未可以遽至矣。 臣窃惜陛下圣质,当可兴之时,而尚谦让未为也。臣谨条疏兴复太平大略六事,别白于后。若行此六者,五年不变,臣必知百姓乐康,蕃虏入侍,天垂景星,地涌醴泉,凤凰鸣于山林,麒麟游于苑囿。此无他,和气之所感也。诗曰:“先人有言,询于刍荛。”伏惟陛下明圣,思博闻天下之事以助政理故臣敢忘其懦愚而尽忠焉。无任感恩激切之至,谨奉表以闻。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。谨言。 疏用忠正 臣闻国之所以兴者,主能信任大臣,臣能以忠正辅主。故忠正者,百行之宗也。大臣忠正,则小臣莫敢不为正矣。小臣莫敢不为正,则天下后进之士皆乐忠正之道矣。后进之士皆乐行忠正之道,是王化之本,太平之事也。今之语者必曰:“知人邪正,是尧舜之所难也,焉得知忠正之人而用之耶?”臣以为察忠正之人,盖有术焉。能尽言忧国,而不希恩容者,此忠正之徒也。夫忠正之人,亦各自有党类,邪臣嫉而谗之,必且以为相朋党矣。夫舜、禹、稷、契之相称赞也,不为朋,颜、闵之相往来也,不为党,皆在于讲道德仁义而已。邪人嫉而谗之,且以为朋党,用以惑时主之听,从古以来,皆有之矣。故萧望之、周堪、刘向谋退许、史,竟为邪臣所胜,汉元帝不能辨,而终任用邪臣,汉室之衰,始于元帝,此不可不察也。故听其言能数逆于耳者,忠正之臣也。虽任之,杂以邪佞之臣,则太平必不能成矣。文宣王曰:“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如某者焉。”故忠信之人不难有也,在陛下辨而用之,各以类进之而已。臣故曰:用忠正而不疑,则功德成。 疏屏奸佞 臣闻孔子远佞人,言不可以共为国也。凡自古奸佞之人可辨也,皆不知大体,不怀远虑,务于利己,贪富贵,固荣宠而已矣。必好甘言谄辞,以希人主之欲,主之所贵,因而贤之,主之所怒,因而罪... 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